我一直以为我十岁那年遇到的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转折点,直到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事叫做失踪。
大师兄和师父居然不见了!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转移,因为师父那么厉害,不可能有人能让他凭空消失,带走了山头更是证明了这一点,我在山坡间跳脚了十分钟,最后在小师妹的安抚下才平静下来。
“他们把我们俩丢下了。”我有些郁闷地对师妹说。
“一定有不能告诉我们的理由吧。”师妹摸着我的头说,表现得就好像是她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早就知道了师父和师兄要离开了。
我突然有些理解两年前我闹失踪时,父母的感受了。哎,不管怎么说,只是有点。
扫兴而已。
“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们么。”我问道,却又不像是在问唯一可能知道的小师妹。“对了,星月轩。”
不过我还是决定回家吃完饭再去找这个星月轩。信息不足就努力回想,这个组织不管有多神秘都不可能真正阻挡我,前段时间不大记得了?没关系,如果有需要,我从来不会真正忘记一件事。有的人是图像记忆,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3D成像记忆法。
这就是次元的差距。
星月轩,老牌戏楼,江南名声极响,在全国各地也多有分号,表面上是传承民族文化的文化产业翘楚,实际上,没有经历任何政府编制的星月轩背地里做得是陈半仙那一套交易,算命画符,避吉趋凶,哦错了,是趋吉避凶。
主要人物和历史大事记什么的,也有一些印象,不过,这些印象只需要了解一下就行了,而我此刻,大致上已经清楚最近的星月轩在哪里了。
午饭很沉默,寄居我家几天的小师妹已经开始驾轻就熟地帮忙收拾碗筷了,虽然母亲一开始有所推辞,不过最终还是默认了小师妹的参与,看着小师妹快速高质地清理着碗筷,母亲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莫名的欣喜。
我叼着一根饭后消食的鱼干,有点郁闷——老妈该不会真把师妹当成我的小女友了吧,不是吧,我才十二岁啊老妈,而且我真正想娶的女人叫上官月哎,是个名字超俗气的女人哦。
妹妹今天去参加市一中的参观日了,因为有认识的前辈带领,所以大概会在下午才回来,唔,明明还有两个月才小学毕业,这就已经开始种蘑菇开视野了么。
可怕的交际能力,现充必须死。
不过我可不会去干扰她什么,而且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忙活关于我妹妹的事,离我所居住的城市最近的星月轩可是在直线距离一百六十公里的邻市,不抓紧时间的话,我可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家里的晚饭。
我提前跟老妈说晚上我和师妹会出去买点课外活动的材料,所以可能晚上不回家吃晚饭,让她不要等太晚。
事实证明我的这份先见之明是何等的强大。
因为我忘了今天就是期中考试第一天了!
接到小姑短信提醒的我在一棵树上当场呼出马蛋二字,不过能如何呢,承诺就是承诺,谁让嘴贱的我答应小姑这次要好好发挥的,于是只好让师妹先到邻市找家茶馆喝喝咖啡了——嗯,这安排有哪里不对,不过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语文可是已经开考了啊。
一阵超水平发挥的奔跑,三十分钟后我已经赶到教室门口,一百公里的路程简直颠出肾来了。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想必此刻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吧,估计连平日里的剑招也发挥不出十之八九了,不过要拿笔作答问题倒还不大。
应该庆幸第一场是语文吧,虽然数学我也不虚,可惜在数学上我并不是天才,该算的还是得算,倒是语文,背诵无人能及,用典也是我作文的一大优势。
从口罩加墨镜全副武装的班主任手中接过试卷,我感觉到了墨镜背后的中年人露出了一丝卑琐。前几天的影响还没消失么,作为一个变态要坚强点啊大叔,就当是玩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嘛。朝变态笑了笑,结果班主任只是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追究我迟到的意思,唔,看样子消沉状态还要持续好几个回合,抗性好弱。
看时间,一般的作题速度已经跟不上了吧,那么只好动用金手指咯?飞速答题状态我很少尝试,唯一一次还是在初中入学考试的时候吧,不过嘛,既然当年的神童状态是因为迟到而迫不得已,那么这次不如来发更狠的吧。
一目十行地看完题目,连带作文在内,一共花了五分钟,然后,思考了十分钟,用五分钟答完了作文以外的所有题目,然后我放下笔,休息了一下。
一分钟后拿出草稿纸,十分钟打完草稿。
五分钟修改。
五分钟誊写完毕,语文,已讨取!
我交卷的时候,所有人都抬了一下头,便低了下去——估计以为我交的是白卷吧,毕竟这事儿我又不是没做过。倒是班主任将信将疑地接过我的试卷,摘下墨镜,坐在讲台上就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身后传来一声低呼,不过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我还有要事要办,恕我不能欣赏变态大叔你精彩的表情啦。走出教室的我几乎是一眨眼就冲出了校门。
虽然在地面上奔跑更快,但是我比较喜欢在城市上空跳跃,这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就好像站立在城市背后的孤胆英雄一样,而没一个人能看到我这一点更加符合这个设定,虽然预想中的敌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又如何呢。这样奔驰的感觉,这种近乎飞翔的感受,就已经足够了嘛,哈哈哈。
不知不觉,脚步越来越快,而我的腿部也久违地感觉到了酸涩,可是却又与力尽的感觉完全不同,而是一种饱胀的感觉,就好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仿佛我下一刻停下来的话整条腿就要爆裂。周围的景色飞速地往后退,因为控制不住气流的关系,所有我踩过的建筑上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缺损。吃惊的情绪一闪而过,我瞬间哈哈笑了起来,这不是超赞的嘛,我的速度又变快了,真是久违了的突破,不知道这次结束之后我会不会跟师父一样厉害呢?
绕着水库跑了四十多圈,总算一本满足了,剑气的波动也渐渐被我压抑了回去。
结果这场突破还是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除了速度提升了一倍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么?算了也不能太贪心了,速度也是很重要的属性,从现在起我已经可以蔑视六成的人类交通方式了——真是成就感不太高的提升。
浪费在提升上的两个多小时,直接导致我找到师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师兄你好像又变厉害了一点?”师妹倒是十分敏锐。
“为什么你会看得出来……”“因为你眼中跃跃欲试的闯祸冲动真的很欠揍。”
算了,这种无聊的玩笑待会儿再说,我们现在是吃晚饭呢还是去看戏,亲爱的?
“你还不是在拿琴儿开玩笑!”气鼓鼓的小师妹愤愤道,“我们还是早点去星月轩看看的好,也不一定今天就要解决,阿姨刚才可是和琴儿通过电话,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今天解决?的确,想要一次了事的无聊幻想还是早点用右手撸掉的好。
不得不说,这间星月轩的分号所在的位置的确蛮不错,就在一条古色古香的小巷尽头,站在当前看过去,能看到瓦制的屋顶,白灰砌的墙,栏杆外挂着几只鲜艳的红灯笼——此刻已经亮了起来,鹅卵石乱铺于堂前,平添三分可爱,圆形镂空的窗户贴着黄色的油纸,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灯光戏影,还有三两竹虚掩着,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因为听闻星月轩的本部可是高达四层楼的木质建筑,超有意思的。
没工夫细细看其他的装饰,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检票口。
很奇怪的,居然没有人在这里,莫非今天不演戏?弘扬民族文化,姑且当他不收小孩子的费用吧,虽然让我承认自己是小孩子真有点厚脸皮的感觉。
迈步进入戏堂,一排排的座位就像电影院一样整齐,坐着的人却不多,三三两两,台上的人有气无力的唱着,让我大失所望,这就是江南闻名的星月轩?
一个老头坐在前排,跟着后面咿咿呀呀地哼着;一对情侣坐在后排不知道在干什么;左边那个青年看上去就像没了半条命一样。
于是我只好拉着师妹坐在了一个看上去很不正常却坐得端直的中年大叔旁边去。
“你好。”大叔主动和我打了个招呼,我看了他一眼,西装革履,领带也很漂亮,标准国字脸,络腮胡,一头油亮而有型的短发。于是我回了一声好,师妹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不是来找星月轩有事的么,真的要听戏么?”小师妹小声问我,哦,你说我们一个星月轩的管事儿人都见不着,不坐下来看看戏还能怎么着?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真人唱戏啊,多听听不是很有意思么。
“小兄弟是第一次来?”大叔突然问我,哟呵,一般情况下这样和我搭话的都是心怀叵测的哟,你要是还坐在这儿的话,可就别怪我搅混水了,我可没有兴趣明天再来。大叔愣了一下,却转而露出一个微笑,唔,这么快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么,弱者。
“我叫波罕,很高兴认识你这样的少年,既然你今天是来找星月轩有事的,我就先走一步了。”大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黑色圆礼帽,一脸高深莫测的便秘微笑,“有缘再会。”大叔这样说着,拎起公文包就走出了戏堂,空气中的压抑感顿时少了很多,我一路目送他离开,回过头看到小师妹正吃惊地看着我。
“坏人?”是啊,你不是看到了么。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师妹依旧不相信我的直觉,于是我只能告诉她,动用你聪明伶俐的小脑袋瓜好好想想,正常人会不会与我搭讪。
“真可怜。”师妹同情的看着我,这是说我不受欢迎?没关系,这年头大卖的轻小说主角都是不受欢迎的死宅。“知道搭讪这个词的你真是太可怜了。”师妹泫然欲泣——明明一开始仅仅是个卖萌的角色而已,想不到现在却越来越犀利了,我要仔细考虑一下以后行动要不要带着这个人形自走吐槽器了。
台上的戏子又唱了两嗓子,似乎是到了一幕终结的时候,行了个礼就回后台去了,我想扔点杂碎抗议她的突然罢工,不料刚才还在边上躺尸的青年人却一个起身,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多谢两位出手解围。”这人一边道谢一边还在擦脸上的冷汗,像是刚在蒸汽间和几个壮汉玩了什么糟糕游戏。我看了看他,说道,先别谢我,屈服于反派灵压的龙套甲,洒家有事问你,你可知道我大师兄和师父跑哪里鬼混去了?
“啥?”这位小哥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所以我只好简单直接,掏出我的专用武器,横在他的脖子上,“请你叫一下管事的人,我有事要问他。”
“讨厌的魔术师走了,又来个麻烦,你是在找我么少年。”一道蓝色的波纹缓缓逸开,将我和师妹以及我手中的龙套甲笼罩了进去,我并没有抗拒这道波纹,倒是师妹,看着这层蓝色若有所思。在那几个剩下的观众也被笼罩于一片天空蓝之中后,许久未见的神婆从后台走了出来,今天却没有穿戏服,而是一身便装,形色匆匆的模样,眉眼间有一股掩不掉的倦怠。
好久不见了,欧巴桑,我本来有事要问你的,可是看你的表现,似乎也不比我好多少嘛。也罢,就问你一件你可能知道的事吧,我师父和大师兄突然出走跟那个什么世界政府有关么?
“哈,你脑子秀逗了么?那种灭亡了一个世纪以上的中二组织怎么会跟你们小山门扯上关系。”神婆一幅烦躁的样子,右手抓着自己略微干枯的头发,粗暴地绕着圈,“本来你今天帮我们赶走了那个讨厌鬼应该要感谢你一下的,不过介于你刚才威胁的举动和二傻子一样的个人魅力,我们星月轩决定不接待你了,你最好乖乖地走出去哦。”
不是吧,你们感到头疼的变态大叔可是看在我的威慑之下才落荒而逃哦,你们最好考虑一下说这话的立场啊。
“给你一个提示,算是两清了,如果你能赶在下个礼拜三晚上九点之前,到平海城的下滩附近转转的话,说不定会有些收获。”靠,又想拿这种糊弄人的预言来搪塞我,上次被你说了一大堆感觉一点用都没有啊,能不能给点实际的信息啊。
欧巴桑被我吼出火气了,两手叉腰对我大叫起来:“老娘做的就是算命的买卖,你要是想要消息自己去天下食府打点,星月轩里我可不负责这一块,当然你如果不怕死,也可以在天下食府里威胁人试试。”
喏,虽说我真的不怕死,但也不至于被你这么一说,我就真的屁颠屁颠地跑去天下食府闹腾吧,哈哈,欧巴桑你挑拨离间的技能还不够高啊。
“小灾星,给我滚出去。”欧巴桑终于忍不住了,一道无形之力传来,不可抗拒地,我就出现在了星月轩的大门之外。心头火起,正想冲进去拆了这间外表正经实则宣扬封建迷信的小楼时,却听到神婆微弱的声音传来:“少年你最好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早点回去吃饭吧,你想要的一些信息我就留给跟你一起来的小姑娘了,也算是长辈教育你要懂礼节。下次再敢威胁我这里的人,我可不会管你师父的老脸,直接让本部的老家伙们抽你哦。”
搬出救兵来了,真是的,有救兵还被人家堵了家门啊,你们星月轩的组织能力也不怎么样嘛。也罢,得知我们小山门和世界政府毫无关联之后,我可是莫名地松了口气,看着师妹慢悠悠地走出星月轩的大门,我也只能希望她得到了一些比较有用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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